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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江天一色無纖塵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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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秋雨揚揚撒撒的連續下了一夜,直到天色剛明時才漸漸停了下來。

劉楚站在臺階上做了個深呼吸,聞著空氣中淡淡的泥土與青草的味道,頓時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不少。

昨天回房之後,她弄了不少白蠟來,燒化一些捏成幾個細小的筒狀,將一百兩一張的銀票分別放進去密封好,再將裝有銀票的蠟筒子放到衣袖衣擺的暗袋內縫好。然後將碎銀和整銀分為十只小袋裝好,除了隨身所帶的兩只以外,其餘的八只都收在包裹裏。

李家丫頭給她收拾了一套新棉被,厚實的衣服也找了兩套一同放進車中的暗格裏。現在雖是秋天,但等劉楚回來時,便是入冬的天氣了,到時可能會用的上。

其餘零碎的行李,劉楚帶的並不多,反正只要錢帶夠了少什麽再買就是。除了一些必要的衣物之類,她還帶了一把匕首,學著電視劇裏的樣子把匕首綁在左臂上,又照著穿越小說女主自衛的方法帶上了整整一灌石灰粉……(要不是這時候辣椒粉和胡椒粉還沒傳入國內,她絕對不會退而求其次的帶一罐根本不能食用的石灰粉!)

吃過了早飯,劉楚拎著李家丫頭特意給她做的點心和水袋出了門。鋪子門口,吳徵早已將馬套好等候多時了,他見劉楚出來,連忙放了墊腳凳在車旁,然後立在一邊等劉楚上車。

劉楚見他一副拘謹恭敬的樣子,好笑的搖搖頭,倒也不再說什麽。吳徵這樣的態度根本是把她當做主子看待,完全不像是那種簡單雇傭與被雇傭的關系。這種行為類似於古代人的奴性一般,雇用的同時會產生一種對雇主的依附感,基本等於放棄了自己的人權。

像她鋪子裏的李老爹等人,雖然這近一年來受她的影響已經不像初識時那麽拘謹,但大多數情況下,還依舊把她當主子看待,並且無條件的服從,這個時代造就了他們這樣的心理和性格,她再怎麽看不慣,卻也無法讓他們從根本上改變。

李老爹幾人紛紛送她到了門口,劉楚又對李老爹交代了一番,然後將後院的備用鑰匙給了李家丫頭,吩咐多雨時幫她看著點屋子,莫要漏了水將包大人他們給的字帖弄濕了,太陽充足時要開窗通通風,免得她回來時一屋子的發黴味道。

李家丫頭應了一聲,上前一步,問道:“姑娘,要是公孫先生來找你,我們是要告知他您的去向麽?”

聽到公孫策的名字,劉楚下意識的看了看對面開封府緊閉的大門,然後直接脫口而出:“就告訴他我外出訪友罷!千萬記得不要告訴公孫先生我去了蜀地。”就憑公孫策那個精明腦子,真說她去了蜀地,恐怕連猜帶分析一通,也能把她的意向說的八九不離十,她這點小心事小秘密至少現在還不想讓開封府裏那群人精知道。

李家丫頭使勁點了點頭,眼珠一轉,又笑問道:“姑娘,那若是展大人問起呢?我們說是不說?”她家姑娘喝醉那天和展大人那點小互動他們這幾人可都看在眼裏,可要真說這兩人沒點什麽,他們誰也不信,不然怎麽在展大人那麽溫柔那麽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家姑娘時,她看著總覺得有種小夫妻的感覺呢?

劉楚瞪她一眼,閉口不答。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壞了,公孫策和展昭誰問還不都一樣?橫豎還不都是開封府的人。

提到展昭,劉楚又是一陣頭痛。

她還記得昨天娟兒告訴她,展昭把喝醉的她拉出轎子送回鋪子裏,結果她還吐了展昭一身的事情,害她羞愧臉紅了一下午。雖然昨天晚上忙著整理行李包袱時暫時將這件事拋之腦後,打算回來再“解決”。沒想到今天就被李家丫頭提起來,頓時叫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。

她要不要先去和展昭道個歉什麽的再出發?畢竟也是因她喝酒結果害他跟著收拾爛攤子。

算算時辰,要是再等一會,就該到開封府捕快們“上崗”的時間了,那時如果展昭沒有護送包大人上朝去的話,那麽他勢必會帶一隊人往南城或北城去。那時她若道歉的話,倒也占不了他多少時間,速戰速決,道歉完她就立刻閃人好了。

可是要怎麽道歉呢?

對不起啊展大人!我那天喝多了什麽都不記得了!

囧……這話怎麽聽著怎麽像那啥之後男人為了逃避責任所用的臺詞呢?再說,你都不記得了還道歉個毛啊!

抱歉,展大人,你的衣服被我弄臟了,要不我幫你洗幹凈之後再還給你吧!

再囧……有誰會把那麽惡心的衣服留兩天還沒洗沒扔的啊?劉楚你就是不長到腦子的大白癡!!

展大人那天實在是我不對,對了,你衣服多少錢一件?我按雙倍賠給你吧?

終極囧,她敢打賭,這錢展昭肯定是不會要的,搞不好還會把這個當成一種對人格的羞辱,然後惱羞成怒的直接用巨闕伺候她!抖~~(餵餵,你腦補過度了吧?俺家貓大才不會這樣>_<)

要不……要不幹脆還是算了吧,道歉神馬的,他展昭幫人無數每天不得聽個十幾句的?大概可能也許也不差她這一句才是……

劉楚帶著一臉囧相,手腳並用的爬到馬車裏,娟兒幫她掛好了車簾,然後將車門關好,才讓吳徴收了墊腳凳,準備出發。劉楚從車窗探出頭來,對著幾人揮了揮手,馬車便緩緩的移動起來了。

早上的汴京城裏人並不多,即使是大型馬車,也能讓馬小跑的穿過街道不必怕撞傷了一般百姓。

汴京的城門除了特殊時候,一般都是早上卯時兩刻左右打開,晚上肖禁開始前兩刻時關閉。劉楚的馬車到達南城門的時候,門口的衛兵已經開始將城外等候進城的百姓按次序放進城內。一早入城的百姓大多是帶著自家的東西來城裏販售,除了人群之外遠一些的地方停著的幾輛馬車,剩下的人幾乎身上都帶著大小不一的竹筐包袱,或背或抗的擁擠在城門口等候入城。

由於一早出城的人比較少,所以城門左右兩側都安排成了入城的同道,劉楚的馬車這個時間段想要出城無疑是難上加難。吳徴將這個情況向車內的劉楚說明後,劉楚也只好無奈的表示等過了進城“高峰期”再出城。

百姓進城以後雖然很快四散開來,但也使得原本冷清的南城門一下變得像個鬧市一般。劉楚在車裏掀著簾子向外張望一陣,從小生活在城市中的她,還從沒見過這麽大規模的“進城運動”,所以感到好奇無比。

“吳徴,他們為什麽要這麽急著來賣東西?是怕晚了就賣不出去了麽?”

“這倒不是。”吳徴答道:“因為一般大戶人家的下人都要在清晨將一天所需的菜買回去,所以通常都是將一家或者幾家的菜直接包圓回去,雙方都是圖個方便,這些人也能早些賣了東西再趕回家裏幹點農活。”

“那這些人這麽早就等著開城門,這要多早就要從家裏出來啊?”

“這也不好說,最近的離汴京最近的村子大概走一個時辰就到了,要是趕驢車來可能還要快一些。”

一個時辰?也就是兩個小時了?這麽算來按照每天六點左右開城門,這些人豈不是四點不到就要出門了……至少她沒看到多少是趕著驢車來的。身上要背著幾十斤的農作物,摸黑走到汴京,運氣好的話很快賣完還要回去繼續幹農活,運氣不好賣個一天半天還賣不出去可能還要摸黑回家了……

想到此處,劉楚看這些人的眼神越發的肅然起敬起來。

至少她自己就做不到。

不過要真是到了不這樣做便無法生存的地步,恐怕任誰都會爆發出這種毅力的 。

畢竟活著,才會有希望。

大約半個時辰之後,看著城外那幾輛馬車也先後入了城,劉楚才放下簾子吩咐吳徴繼續走。

汴京城各門外的道路都分普通路和跑馬道兩種,平時不論是什麽人都由普通路出入,只有在傳送急報或者皇帝派遣的官員出城等緊急時候,才有使用跑馬道的權利。

跑馬道直通城外的官道,也是到達官道最快的一條路,不像平常的普通路,多半是人們多年行走踩踏而成的土路,而且還需要穿過一小片樹林才能轉到官道上去。

吳徴駕著馬車進了樹林,這個時辰太陽才剛剛升起不久,一早要進城的人也都已經進了城,這條土路上正是人少車空的時候。吳徴一手揚鞭,一手松了松馬的嚼子,“駕!”的一聲,讓馬撒開蹄子跑了出去。

這條路原本就不是什麽正經修繕的道路,再加上昨夜的大雨,讓這條本就凹凸不平的土路布滿了大小水坑,有些土地松軟的地方更是變得泥濘不堪,馬車跑起來也顛簸的要命。劉楚被顛得有些暈車的感覺,只好推開了半扇車門,掀開簾子問道:“吳徴,走慢一些,顛得我難受。”

吳徴解釋道:“姑娘,可否忍一忍?昨兒個下了一夜的雨,所以今天這條路不論怎麽走都會顛簸一些,我覺著慢走不如快走,等會上了官道自然平坦好走了。”

劉楚問道:“還有多久能上官道?”

吳徴算了算路程,答道:“大概還得兩柱香的時間吧。”

劉楚皺了皺眉,道:“你先把馬放慢一點,我坐到前頭來,後面實在太顛了。”說罷,他不等吳徴說話,便開始將車簾卷起掛在門邊,然後在車裏找了個軟墊出來放在吳徴旁邊,伸頭就要出來。

吳徴慌忙拉了韁繩,馬被他拉了嚼子,嘶鳴一聲立刻停了下來。馬這麽一停,後面的馬車卻由於慣性晃了一晃,又把剛伸出頭來的劉楚顛了回去,只聽“咚”的一聲,她的頭已經磕在了門框的橫木上,

“哎呦!”

劉楚揉著腦袋,停車之前她一點準備都沒有,那一下真是磕得不輕。

“姑娘,你沒事吧?”

“疼死了,你來磕一下試試?吳徴!你沒事玩什麽急剎車……不是,你沒事停什麽車啊!”劉楚嘟著嘴抱怨:“我是叫你慢一點,沒叫你停下來!”

“對不起對不起,剛才只是看姑娘鋪了軟墊就要出來,實在來不及阻止,所以所以……”吳徴支吾了兩聲,解釋道:“姑娘,坐在馬車外面是不能用這種軟墊的,這種墊子放在木板上比較滑,馬跑起來容易把人顛出去。您要是想坐在外面,還是直接坐在木板上好一些點。”

劉楚拿起軟墊摸了摸,又看了看吳徴旁邊空出來的木板,然後將軟墊扔回車裏,直接坐在了木板上,說道:“這下行了,咱們繼續走吧!”

吳徴看劉楚已經坐好,雙手一甩韁繩,只聽得馬又嘶鳴一聲,揚了揚馬蹄,使勁向前一躍,卻未將馬車帶動。那馬似乎有些不甘心,重重的噴了兩口氣,原地又刨了幾步,馬車晃了晃,仍是未動分毫。

劉楚看馬動了半天,馬車卻一動不動,不禁問道:“吳徴,這是怎麽回事?”

吳徴眉頭一皺,他又一鞭子抽到馬屁股上,那馬又向前竄了竄,帶的馬車向前湧了幾寸,可眨眼間又倒了回去。

“可能是陷到泥裏了,姑娘稍等片刻,我下去看看。”

劉楚點了點頭。

吳徴將馬鞭放在一旁,然後利落的跳下車,前前後後將車輪檢查了一番,對劉楚說道:“姑娘,左邊車輪陷進泥裏了,您下一下車我再試試。”

劉楚依言下了車,按照吳徴的說法站到了離馬車五步開外的地方。吳徴又上了車,馬鞭揮動幾番,車依舊未動絲毫,倒是吳徴急出一頭汗來。

吳徴想了想,又說道:“姑娘,要不這樣,您坐到前面去趕馬,我在後面推,兩邊一起用力,定能將車推出來。”

“可是我不會趕馬車啊!”

“這……”吳徴聽她這麽說,也有些犯難,可總不能讓一個姑娘在後面推車他坐在前面趕車吧?無奈之下只好將劉楚扶到車上做好,然後拿著鞭子比劃了兩下,說道:“趕車的話……其實挺簡單的,姑娘你這只手抓緊了韁繩,拿那鞭子抽它一兩下就行了。”

劉楚比劃了幾次,弱弱的點了點頭,吳徴也跑到車後面,只聽他喊道:“姑娘,抽吧!”

劉楚聞言立馬舉鞭,學著吳徴剛剛教給她的方法,手腕反動在半空中劃了個小圓,然後用力一陣,馬鞭啪的揮了出去,只聽得空響一聲,馬卻動也不動,這一鞭子竟抽空了。

劉楚一陣無語,只聽得後面吳徴一陣使勁的“嗯嘿”聲,只好又再次舉起了鞭子,連著抽了兩三次,才將馬鞭抽到馬腿上。

這馬又挨一鞭,打的地方還是比起“皮糙肉厚”的屁股更疼的腿上,當即吃痛的一聲鳴叫,前蹄一揚後腿一登使出吃奶的力氣一下連車帶人狂奔了出去。

劉楚見馬發狂嚇的扔了馬鞭,雙手死死拉住韁繩試圖讓馬停下來,可是無論她怎麽拉那馬就像毫無反應似的,轉眼便已經躥出一段距離,它帶著馬車不知跑過了多少大小水坑,這車也東搖西擺的近乎散架。劉楚眼見前面路上竟出現了一段橫木擋路,馬是可以躍過去,可是這後半截的車子是非要撞上不可的時候,她還是忍不住尖叫了起來。

正在劉楚嚇的花容失色之時,身側已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匹矯健棗馬,與此同時,一個藍影自馬身騰空而起,正向她這邊撲了過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註:此處的跑馬道不是宋朝時期的馬道,這是兩個概念,馬道是建在城墻內側左右對稱的漫坡道,是便於馬匹車輛上下用的道路。而跑馬道就像特殊的官道,只供專人使用的道路。(開封的古馬道俺去看過~雖然現在能看到的最底層是明朝的城磚……不知道晉江怎麽貼圖,不然有照片可以讓大家看一下)

另外,收到好多好多的留言,大家對我的支持真的讓我很感動,要是沒有大家的支持,我估計都可能棄坑了,畢竟我在我那群朋友中是出了名的開頭妹(腦子裏故事構思一大堆,每篇文開個幾萬字有新想法就去寫新文了,如此反覆循環,所以人稱開頭妹)……嘛,你們的支持就是我的動力~

也不多說了(其實就今天最啰嗦- -表拍俺),收藏90明天加更^-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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